“无名的艺术史”：发现一个更丰富更日常的艺术世界

　　物质与技术一直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如何通过史论角度研究物质文化，从而对工艺美术和设计的当代实践产生积极的学术引领作用？近日，由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和中国工艺美术学会联合主办，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史论系、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理论专业委员会承办的“无名的艺术史——2023首届物质文化与设计研究学术研讨会”在清华举办，本届研讨会以中国工艺美术学会2022年首届物质文化与设计研究青年学者优秀论文评选活动为基础，具有较高的专业性和学术指向性。众多知名专家和青年学者深入交流，分享、探讨艺术史研究的新领域、新视野、新方法。

　　“无名的艺术史”充满创意和深刻内涵，代表着被历史忽视的珍贵工艺品与作者，以及富含文化内涵的物质与设计，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方晓风以“冰山”来诠释此次研讨会的主题。他认为，正如同冰山浮出水面的只是一角，要深刻理解艺术，必须探究冰山下的广大部分。从有名到无名的学术观念转向，将推进研究的深入开展，从而进一步理解和阐释艺术史中未被发掘的部分。

　　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理论专业委员会主任杭间分三个方面探讨了“无名的艺术史”丰富的方法论和历史内涵。首先，他谈到了“无名性”是中国设计史早期叙述的理论基础和价值理念。与经典艺术史关注个人精神史和图像史不同，“无名性”聚焦于无名的工匠和材料工艺，于中国工艺美术和设计史研究具有特殊意义。其次，他谈到物质文化的特殊性，在中国20世纪后半叶，设计史仍然受到“无名性”的困扰，与西方的设计史观存在差异。通过比较东西德设计，杭间指出计划经济时期的“无名性”现象，使设计师作品容易被忽视。他还以苏联社会生物主义为例，阐述了中国物质文化研究的独特性。最后，他谈到了中国设计史和物质文化研究的边缘化。长期以来，这些领域受到形而上和形而下之间的分野影响，使学者感到自卑，尤其是在研究无名的材料时。然而，他认为后现代设计的关注点为物质文化和设计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消除了自卑感，展示了更广泛的研究前景。

　　青年学者高宗帅简要概述了明初藏式瓷器的历史背景，以成书于明初西藏的藏文史籍《汉藏史集》为切入点，对明初藏式瓷器的风格特点、流行区域和使用人群做了更加细致的分析，归纳出明初藏式瓷器风格的三种倾向。中国丝绸博物馆研究馆员徐铮以馆藏编号3624的汉晋时期织锦袖子残件为起点，对其中的连璧锦进行了综合研究。他深入探讨了汉晋时期连璧锦的流行，分析了“棺饰连璧”制度对当时织锦图案设计的影响，以及连璧锦通过丝绸之路的传播。

　　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副教授周少华探讨了乾隆宫廷雕漆上常见的细腻纤巧的云、水及其相关图案，指出海兽、落花、游鱼等题材曾受乾隆皇帝直接影响，并推测乾隆的兴趣或许与渎山大玉海的收藏和修磨有关，他对细致雕刻的要求推动了云、水地纹的应用。这类雕漆颠覆了宋元以迄明初确立的风格典范，开创了饱含乾隆宫廷趣味的时代新风。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博士后高登科从海外藏清代苏州版画两组作品《姑苏虎丘志》《姑苏虎丘胜景》出发，一方面论证了清代苏州人缘何在虎丘过中秋；另一方面讨论了两组图像中人物的汉装跟当时的时代风尚的关系，以及“水天镜月”图像跟清宫绘画的关系。此外，通过图文结合，还原了清代苏州中秋节物及其演变。最终，从天象、节令，苏州城内的生活，以及清代苏州版画图像与相关文献的多重角度，诠释了传统节令与艺术史图像之间的关系。

　　南开大学副教授吴若明从瓷器典型纹样“三果变体式”谈起，分析早期麦森瓷器在器型和装饰技法上对奥古斯特二世收藏的亚洲陶瓷的模仿，在此基础上开拓创新，形成麦森瓷器丰富的器型和独特的装饰风格。“三果变体式”的经典化发展，不仅是中西交融图像装饰案例的比较分析，也是17世纪至18世纪中国陶瓷技术海外传播的历史见证。

　　西安工程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副教授张彬采用物质文化研究的方法，通过文献与文物的比对分析，指出唐代女子首服鸟冠为一种统称，具体造型多样，其中凤冠与凤形步摇钗的形制差异显著。在他看来，鸟冠在唐代女子首服中的首次出现，不仅使唐代女子首服的种类缤纷多彩，也为后世女子首服式样的创新奠定了基础，更为当代设计提供了理论参考。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副教授吴文治基于长信宫灯书写文本的个案探究，由长信宫灯不能贮水的集体误读现象切入，以小见大，对中国古代设计史学科范式进行了反思。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学术部策展人刘木维博士以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的“铭心——20世纪胸针艺术”特展为例，就其策展脉络探究了设计史微观叙事的可行路径，以“颤抖心光”“暗夜心芒”“密镶心花”“绽放心火”“叛逆心潮”“风尚心流”依次概括了20世纪Vintage胸针的发展历史并复原其社会文化语境，深度呈现了20世纪Vintage胸针艺术发展的时代风貌与观念变迁。

　　吉首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石雅云以学生对湘西土家织锦真伪的疑问为起点，通过田野调查的方式对当代湘西土家织锦的复合形态进行了研究，总结得出，通过消费，土家织锦转变为一种审美资源和文化符号，所呈现的新形态是现代社会里多文化形态并置与混生的结果。而将这种复合形态理解为传统手工艺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形态，重视城乡消费与生产间的互动关系，将助益于寻觅传统手工艺进一步发展的契机。

　　青年学者们对文献和实物资料进行了扎实的研究与互证，其中涉及工艺史、图像学、社会学、宗教学、技术史等多个领域。这些研究都是从微观的视角深入剖析艺术史问题，呈现出“无名的艺术史”研究的综合性和立体性，从中体现的“透物见人”的研究思想，以物质文化为透镜考察彼时的社会生活，并给出了应当关注历史语境中不同地域、民族的物质文化差异等有益建议。

　　强调探索那些被遗忘的艺术史是对过去的尊重，也启示着当下和未来。本次研讨会学术策划、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史论系主任陈岸瑛有感于“无名的艺术史”这一主题所触发的多元见解，他呼吁关注由艺术生产、分配和使用所构成的更为宏观的艺术图景，在“有名—无名”“物质—精神”“设计—纯艺术”等新视角下发现一个更真实、更丰富、更日常的艺术世界。“追求真理是不断与成见做斗争的过程，希望物质文化与设计研究学术研讨会能够将真理之光照进被遮蔽的现象领域。”陈岸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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