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猴桃姐姐”的新战场

　　“来我家看看我家的果。”六盘水水城县的技术培训一结束，几位种植户大姐就挽住钟彩虹的胳膊，纷纷往自己家里拉。

　　“好呀，都去。”钟彩虹嘴上乐呵呵地应着，心里很甜，这是她5年努力换来的认可。

　　三池三湖六盘水，千岩万壑一凉都。位于贵州省乌蒙山区的六盘水市，因常年无夏，别称“凉都”。这里也是中科院扶贫女杰钟彩虹的新战场。

　　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园（以下简称武汉植物园）猕猴桃资源与育种学科组负责人钟彩虹，是全国闻名的猕猴桃专家。她带领团队先后帮助四川蒲江和湖北浠水猕猴桃产业研发新品种，新技术累计推广面积100余万亩，累计产值超50亿元，带动了近20万农民脱贫致富。

　　六盘水市是国家三线建设时期发展起来的一座工业城市，跟许多资源型城市一样，随着众多小煤矿的凋敝，经济转型成为关乎生存的大问题。

　　2012年，钟彩虹和老师黄宏文研究员等人受邀到六盘水水城县考察当地猕猴桃产业。当时，他们选育的四川蒲江红心猕猴桃已全国闻名，一行人的到来受到热烈欢迎。

　　通过考察，他们发现，六盘水低纬度、高海拔、昼夜温差大、土壤疏松，种植猕猴桃这种多年生藤本植物，不仅条件得天独厚，还能解决当地喀斯特地貌水土流失的问题。但当地猕猴桃种植的瓶颈主要在于品种和技术。

　　这正是武汉植物园的强项。2013年11月，武汉植物园和六盘水市正式签署猕猴桃产业合作协议。2018年10月，双方又续签了协议。

　　水城县还是中科院的定点扶贫县，5年多来，钟彩虹和她的团队几乎把六盘水当成了第二个家。他们每个月来一次，试种、培训、走访、调查从2012年到2018年，水城县猕猴桃种植面积从不到2万亩扩大到18万余亩，已成为全国猕猴桃主产区。当地4万余贫困人口也实现脱贫。

　　“农业技术都在专家手里，但是走到农村看看就明白，真正缺少的是中间的技术推广，我们恰恰弥补了这个短板。”钟彩虹告诉《中国科学报》。

　　目前，六盘水市已经将猕猴桃种植确定为当地的支柱产业，计划将种植面积发展到30万亩。为此，钟彩虹在不断筛选、中试的基础上，为当地作好了产业规划。“上一个5年我们制定了10个地方标准，下一个5年要把这些标准推广落实。未来还要形成品牌，继续提质增效，将每亩收益提高50%左右。”

　　2020年，第八届全国猕猴桃研讨会将在六盘水市召开。一个猕猴桃产业新城正初具规模。

　　1978年，全国猕猴桃种植面积不过十来亩，到2018年，种植面积已达370万亩。历经多年，国产猕猴桃终于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里有着武汉植物园几代人的不懈努力。

　　位于北纬30度的四川省蒲江县，是世界公认的猕猴桃最佳种植区。2010年，“蒲江猕猴桃”正式获得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认定。

　　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2006年，四川蒲江一家企业因缺乏猕猴桃品种和种植技术向科研单位求助。武汉植物园根据当地条件，向其授权了经过20余年培育的优良黄肉品种“金艳”猕猴桃。当时，钟彩虹刚从湖南省农科院调到武汉植物园工作，黄宏文却点名由她全权负责技术指导。

　　钟彩虹坦陈当时“吓坏了，硬着头皮上”。最终，经老师指导、团队和企业专家共同努力，嫁接在一年生砧木上的“金艳”第二年顺利结果，15亩地产量达1.2万斤。

　　随后，蒲江县迅速推广，种植面积在2012年达到10万亩。猕猴桃成为蒲江三大支柱性种植产业之一，蒲江县也一举脱贫致富。

　　蒲江的星星之火很快点燃了全国的猕猴桃产业热潮，科研工作也跟着回暖，猕猴桃品种研究又重新热了起来。2017年，我国猕猴桃产量超240万吨，占全球总产量一半以上。国产猕猴桃在老百姓餐桌上占稳了一席之地。

　　猕猴桃原产于中国，20世纪初由湖北引种到新西兰，经改良变身“奇异果”并畅销世界。在湖北，武汉植物园不仅有丰富的猕猴桃种质资源类型，还是世界上重要的猕猴桃科研和品种选育中心之一。

　　“40年来，武汉植物园一直重视基础研究，这才有了之后的选育和推广成果。”钟彩虹告诉记者。

　　猕猴桃虽然“雄起”了，但同奇异果相比仍有差距。目前，我国猕猴桃种植面积和产量均居世界第一，但出口量仅占全世界的0.14%。“问题主要在于均一性和稳定性，每一批猕猴桃的口感都不太一样。未来我们希望解决这个问题，打造在国际上叫得响的中国品牌。”钟彩虹说。

　　“每次刚到一个新地方培训，上技术课都没人来。后来果农发现挂果了，卖得好，脱贫致富了，我再上课就不用号召了，经常屋子里都站不下。”钟彩虹乐呵呵地说。

　　说起来有意思，我国猕猴桃适宜种植区与国家贫困县分布区域重叠率超过50%。这也让钟彩虹与扶贫结下不解之缘。

　　湖南花垣、安徽金寨、云南屏边、湖北丹江口十多年来，她的足迹遍布全国23个国家级贫困县和19个省的猕猴桃产区，累计培训中层技术人员1万余人次、基层操作人员6万余人次。

　　“跟老百姓讲课没有下课铃。”钟彩虹说，除了使用通俗的语言，她上课一定要有黑板，边说边画、图文并茂。另外，她还必须建高标准示范基地，给老百姓现场示范。

　　为保证种植效果，品种授权后技术指导也要跟上。20062018年，钟彩虹累计培训195次，加上给种植户实地示范，常在田间地头奔波。

　　虽然已是培训“熟练工”，但钟彩虹仍坚持花时间备课。“农业技术跟气候条件、自然环境关系很大，我的原则就是每到一个新地方，一定先考察调研再讲课。如果一个PPT到处讲，早被人轰下台了。”

　　光种好不行，还要卖出去。为此，武汉植物园探索并建立“政企研”合作模式，协助开拓市场。钟彩虹也因此常与多地政府、企业打交道。

　　710公海赌船

　　在助手眼中，钟彩虹快人快语、做事直爽，跟农民、科学家、企业、政府都能融洽相处、愉快合作。而钟彩虹却谦虚地表示自己从前并不擅长社交，甚至还被骗过。“现在是被逼出来了。”她笑说。

　　“有人来学了几天技术就自己单干去了。说白了，很多人认为农业技术不值钱，农业技术推广员不高明。恰恰相反，农业推广人员是综合型人才。我跑遍全国，领悟最深的就是对农业科技的重视必须落到实处。”钟彩虹说。

　　钟彩虹已在武汉植物园工作了13个年头，她感叹：“中科院给了我们源源不断的支持，否则我们无法实现自己的想法。”2018年，中科院弘光专项首次支持农业项目，成立了“中科佳弥”科技成果转化公司，为贫困地区猕猴桃产业发展提供全产业链服务及销售保障。

　　“扶贫不是短平快，要长期稳定。形成产业链是检验科技成果转移转化效果的最重要标准，我们一定要做好品牌打造和市场开拓。”钟彩虹说。